人均卡戴珊,这个忧伤又美丽的小国让我念念不忘
今天,是那一座城十天高加索文化之旅结束的第二天。
昨天在乌鲁木齐的街道上散步,到处都有高加索三国的影子,买了相似的果干,买了风貌类似的古着,买了水晶,买了手工银饰。

隔着街巷眺望远方,仿佛还能看见大高加索的雪山一般。
当天,我们在通往神山Ararat和深坑修道院的路上,可爱的向导玫瑰在大巴上放起了音乐。
这是一首献给神山的歌,空灵浪漫忧伤,眼前神山越来越近,顿时被感动,言语都苍白。
因为天气原因,亚美尼亚全年只有40天可以看到这座神山,而我们很幸运,成为了40分之一。
我们在葡萄园前停下来,阳光巨好,正好看清远方的修道院和神山的山峰。

亚拉拉特神山,山顶常年积雪,从深坑修道院向下眺望,可以看见铁丝网切割出的土耳其与亚美尼亚的边境线。
一望无际的秋天的金色平原,在雪山下舒展,也在雪山下被割裂。
对于亚美尼亚人来说,亚拉拉特山是他们一直的伤痛。
作为传说中诺亚方舟的停靠点,这座山在全球基督教文化中具有极其神圣的地位。
尽管自1923年《卡尔斯条约》后,亚拉拉特山的主权划归土耳其,但它始终是亚美尼亚民族身份的核心象征,视其为自己的圣山和精神家园。
可惜,如今这圣山和我们相隔着一条边境线。

边境线这一头,是著名的,曾经关押圣格列高利的深坑修道院;边境线那一头,有着曾经拯救了全人类的诺亚方舟,和曾经属于亚美尼亚的神山。
向导玫瑰是个徒步爱好者,她刚刚登顶神山,这是她7月发的朋友圈。

古老的亚美尼亚民族的人们有着自己尊严,也有着自己不服输的决心与力量。
不仅仅是神山,曾经属于亚美尼亚的,还有很多。
面积只有2.97万平方公里,人口只有300多万。
前苏联解体后,1991年亚美尼亚正式独立。
75%的亚美尼亚人在国外,和以色列多少有点相似,2016年奥斯卡获奖影片《聚焦》,就曾用亚美尼亚裔律师来展开剧情。

作为高加索三国里,它是看起来最柔弱的小国,但于欧亚文明之上,其实有着相当璀璨的过往。
从古老的民族力量从里海到地中海的荣耀, 到文学艺术科学发明,在人类文明中的闪烁,
这片古老的土地仿佛在神的庇佑下,有着永恒而浪漫的精神灵魂。
只是很多人会说,在其他国家,这些充满神性的教堂,看的是艺术与辉煌;而在亚美尼亚的教堂,看的是怅惘和忧伤。
亚美尼亚的三个世遗我们去了两个,不只是深坑修道院和神山,我们还去了圣矛修道院,看了加尼神庙。
在早上九点半进入了被称为亚美尼亚圆明园的兹瓦尔特诺茨考古遗址,飞机恰好飞过人类文明的废墟之上。

然后走进了,亚美尼亚第一座教堂——建于公元4世纪的埃奇米亚金大教堂。
作为第一个将基督教列为国教的国家,亚美尼亚的教堂充满了故事。

诺亚方舟的残片,都保存在这个美丽的圆顶四瓣形教堂内。
我们去到的时候,天气大好,小伙伴拍到了光从拱顶的十字架旁倾泻。
仿佛所有忧伤的尽头,就是为了此刻的圣光照耀。

是的,忧伤总是人们给予亚美尼亚的形容,我之前也是如此。
我查阅这个国家的历史,发现了屠杀、战争、动荡,与自然灾害。
1915年奥斯曼人的种族灭绝,让全世界还在扼腕,进入21世纪以来,这里与阿塞拜疆的纳卡战场不断,最近一次是2023年。
亚美尼亚在土耳其、伊朗、俄罗斯,甚至美国等国家之间,夹缝之中生存。

“我们2000到2002年出生的年轻男人90%都在纳卡冲突中死亡,亚美尼亚每个家庭都失去了一个年轻男人。”
玫瑰平静地跟我们说着最悲痛的话。
然而,只有亲自抵达后,才能知道,这里不是忧伤,反而是伟大与平和。

我们问玫瑰,亚美尼亚人会不会无时无刻感到焦虑和不安。
车辆行驶在一望无际的平原,沿路可以看见漂亮的小教堂,这是通往首都埃里温的道路。

玫瑰非常迅速回答我们,表情甚至略有惊讶,“不会焦虑,我觉得很平安,因为我们有上帝。”
宗教给了人类战争的理由与生活的真谛,同时也给了人类获取平静和自由的力量与心灵的皈依。我信仰,我的心灵就可以自由。
抵达首都埃里温之后,我们的citywalk从共和国广场开始。
和当地人一样,开始发自内心地微笑,路过国家历史博物馆,和歌剧院,我们看到了人们的日常笑脸。

名媛卡戴珊是亚美尼亚籍,著名歌手雪儿也是亚美尼亚后裔。走在埃里温的街道上,一度让我们觉得这个国家人均卡戴珊。

我们停下来和帅气的小哥合影,和挂着设备直播的年轻人打招呼,连猫咪身上都有着圣光。

在这座深秋的首都小城里,没有人会觉得这是一个刚刚经历了残酷战争的国度。


不愧是艺术家辈出的国度,街头艺人们弹奏着各种各样的乐器,散落在街角和广场。


音乐剧演员们在歌剧院广场身体力行宣传自己的新剧。
我们拍照,他们举起了手,给我们比耶;通往阶梯广场的步行街上,有大型的墙面彩绘,漂亮而神秘的艺术表现形式,让我们看到了这个城市深藏不露的才华。

一路上,还可以看到埃里温各种各样的雕塑,前苏联的印记被渐渐磨灭,作为独立国家的亚美尼亚, 渐渐展露出了自己的浪漫与锋芒。

当然,若是拐进巷弄,还是可以看见熟悉的方方正正的赫鲁晓夫楼,这些视觉冲击与矛盾,
在这个城市和这个国家,如同历史与真相,不容易被轻易抹去。

阶梯广场前,我看到了「粉色埃里温」的由来。
建筑师亚历山大·坦曼尼杨设计并建造了包括共和国广场在内的埃里温的主要建筑群落,以及这个著名的埃里温大阶梯。



有一个故事,说建筑师为了将妻子留在埃里温,这些闪烁着玫瑰粉的建筑是他送给妻子的礼物。
他用亚美尼亚特有的玫瑰色火山岩建造,整个城市会在日光下散发着粉色的光芒。
所以这里,也被称为「粉色的埃里温」。

日落时分,我们登上后面的大阶梯,这座苏联时期的地标建筑厚实而充满韵味,每一层都有一个艺术中心。

游客和本地人都会选择在黄昏前后登顶。
傍晚的阳光把整座城市染成了温暖的粉色,亚拉拉特山在远处静静地矗立着,轮廓清晰。
这张照片也有意思,我们背后的印度小哥正在直播,入了镜。


在埃里温,天气好的时候城市里无论哪个角度都可以看到神山。即便这座神山,并不在亚美尼亚境内。顺着阶梯而下, 建筑师的雕塑旁,可以遇见我们吃过的最好吃的冰淇淋。
我们形容开心果是——「相当纯粹的开心果」。
一路啃着开心果冰淇淋,一路开开心心走回共和国广场,经典的交响乐开始和音乐喷泉一起响彻城市上空。
即便风有点大,我们默默伫立,也听见了夜空中最热忱的心情。

这就是亚美尼亚让人欲罢不能的欢喜,就像这里生产的闻名世界的浓郁的白兰地。听着交响乐,我们小鹿乱撞地,表达了对这里的喜欢,向导玫瑰却说她总是迷茫。
这是一个极其热爱自己国家又恨铁不成钢的姑娘,她独立坚强,有自己的思考和判断,不偏向政府也不偏向教会,她对国家的未来忧心忡忡,却毫无办法。
「对于大国而言,我们小国只能是玩具。」玫瑰的中文很好,我们常一起说说笑笑,但此言一出,所有小伙伴寂静无声。
离开亚美尼亚前,我们和玫瑰一起去了世界第二大高山淡水湖——塞凡湖,拜访了旁边的塞凡修道院。

古老的民族总有相通之处。我们幻想着神职人员在这里对着湖水修行,就像我们东方的修士们也总是选择在水边,获得宁静。
玫瑰晒着太阳躺在湖边,头发金灿灿的,希望这个古老民族的千年来代代相传的智慧,可以让这里的人们,愈发笃定地向前。
事情也就是那么巧。我们在塞凡湖去往格鲁吉亚第比利斯方向,偶遇亚美尼亚现在总理的车队,所有车辆需要短暂让行几分钟。
大家哈哈大笑说,玫瑰这以后说不定就是你的车队。玫瑰笑笑,我不搞车队,没意思。这个时候,眼前的秋色浓得像一幅油画。
我们出境亚美尼亚那天,见证了历史,11月1日。亚美尼亚和土耳其陆路开放边境的第一天。从此之后,亚美尼亚的签证章就再没有了亚拉拉特山的轮廓。
一边的章是入境时,有神山,另一边是出境,神山已经消失无踪。

我们护照本上,那个美丽的蓝色山峰,再也不会有了。
更唏嘘的是,这件微小的改变,除了亚美尼亚人自己,全世界几乎没有人注意。
甚至,没有人在乎。我们飞快地过境,看着手中的护照,沉默了。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那一座城”


